行者,字章甫。号妙德,又号云主。著名作家。琴人。主持人。当代学人。
现任“雪社”社长,行者书院院长。
——致力于世界范围复兴中国传统文化、艺术。被中外主流媒体誉为“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年轻代表之一”。
十年间两次遍走中国、亚洲等地。作品有《天上大风》(中信出版社)、《世界古琴图录》、旅游卫视《穿越桃花源》十集纪录片、《桃源汉中》;“古琴与尺八”主题演奏会、中央电视台《灵岩道风》古琴指导;编订《弘一大师开示录》;新书《行者音风录》(心游HeartJourney)、《中国古琴流派》出版中。
他身着汉服,携古琴、尺八、读佛经、儒家经典,一度四处寻访高人、上下求索真言。近年,直到他在古琴上获得深刻体悟,始将先前所学,由博、泛转为精专,流浪、自由的灵魂,终于驻足下来。
渊源·上古清音
三千多年前的一天,天悬晓日,水波不兴,宫商未引,弦寂不鸣,十指挥间,琴音乍响,如见千山将倾,如听万壑青松。传说中,那是古琴之声的第一次响起,一扫九州岑寂。或许是舜、是伏羲,又或许是神农用一脉清音拨响了中华大地独有的音韵,低沉且古朴,广袤而苍茫。天地间未闻之清音,于中正和雅中隐着铮铮的金石之响,于清越辽远中透着潺潺的水流之音,宫商交错间留白出一声顿挫,声声扣魂。
究竟是“伏羲作琴”“神农作琴”,还是“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如今已不可考,然而这足已说明古琴历史之悠久。作为中国古代地位最尊崇、年代最久远的弹拨乐器之一,古琴在“琴棋书画”四艺中列于首位,历来是圣贤、文士之知己,有“众器之中,琴德最优”之说,其深厚内蕴,足以正人心,亦足以传千古。
形貌·中华化形
古琴之形貌、特质,自诞生来就与我国传统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脉渊源,仿佛由中华化形而成。在后来的传承与发展中,这一特点也延续和保留了下来。
古琴有三种音色,散音象征地,按音象征人,泛音象征天,蕴含“天地人”三才;琴长为3尺6寸5分,代表一年365天;琴有13徽,代表一年12个月以及一个闰月;琴面为弧,象征天,琴底为平,象征地,暗指古时“天圆地方”思想;古琴原有五弦,由粗至细分别代表君、臣、民、事、物,意涵内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合宫、商、角、徵、羽五音。后来,周文王为纪念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一弦,武王伐纣时,为提振士气,又加一弦,最终形成传承后世的“文武七弦琴”。
纹理·岁月长卷
断纹是古琴的勋章,是它在漫长生命里磨砺出的肌理纹路,亦是爱琴之人为之痴迷的岁月长卷。对于一把古老的琴,不需多言,甚至不需奏响,那优雅古朴的断纹就已经昭示了无尽的传奇。
断纹指的是古琴表面因为长年风化和弹奏时的震动而形成的断裂痕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象征,也是价值的表现(这一点并非绝对,因为断纹的形成也与工艺、保存等多种因素有关)。一般而言,古琴不过百年难出断纹,年代不同、材质不同,断纹的样貌也随之不同,较常见的有流水断、龟背断、牛毛断、梅花断等等。断纹之美,以及它所代表的惊人价值,让断纹的仿制手法层出不穷,但是比之天然断纹,仿制的断纹看上去往往显得生硬,哪怕手艺再巧夺天工,也只能仿造痕迹纹路,绝难雕琢出痕迹背后的时间感。
岁月沉沉过去,千古的魂就凝聚在这层层的木纹里。这是多么神奇和美丽的事情,看着它们缓缓展开,层层铺陈,仿佛能遥见它当年主人的模样,在一张张不同的面孔中,见证一代代绵延不绝的传承。
“26岁以前我四处流浪,那时怀揣着开悟、用中国文化拯救世界的大梦。后来我发现,路漫漫其修远,做一件事,是需要很大的耐心、毅力和智慧来完成的。现在我选择停留下来钻研古琴,开始做一些更真切的事,就像从行云钻进了平淡生活,了解了张充和先生‘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的真意。’”
心探索:你与古琴是如何结缘的?
行 者:许多年前的冬天,我在云南束河与正福草堂主人陆誉夫先生及一位书画大师小聚:雪山脚下,阳光从四周的透明玻璃照进雅致的琴室。我们就这样坐在阳光里,陆先生折了几枝正艳的梅花,用炭火、铜盆煮起岩茶……那宁静片刻,琴室中播放的吴门琴曲《梅花三弄》,一瞬间古琴的静雅和逍遥一下撞进我的心,我为此深深震撼。当时的一切——环境、精神、知己——全部恰到好处,美得好似人间一场梦,自此我领略到古琴的魅力。
当灵魂受到震撼,会颠覆一个人的生活,行者从此终日痴迷于习琴。起初,他住在北京,每周坐高铁去江南随师父学琴,长此以往几乎耗尽他全部积蓄。后来,他为习琴干脆搬去了江南。
心探索:这样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是什么让你坚持不懈?
行 者:古琴的音色,浑厚时如同钟声,轻灵时又像珠子滚落银盘,美不胜收。它丰富的内蕴和它教化人心的力量,也让我痴迷。古人言“众器之中,琴德最优”,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练琴久了,有时也会觉得枯燥,但最终它的魅力还是难以抗拒。印象特别深的是我学《梅花三弄》,花了整整一年。每次去上课我都会想,该学新曲子了吧?但老师还是让我练这首,一个音、一个音地反复纠正,甚至让我练习盲弹。慢慢我明白,老师把很多要传授的东西都融会在一首曲子里了。现在很多人两个月就学好几首曲子,个中差别,恐怕学的人才能体会。
行者学习古琴的日子里,相继遇到了裴金宝、林友仁、叶名佩、林西莉等诸多当代古琴大家,多次为老先生们的德行、琴志所打动。“有段时间,一位老先生出车祸伤了腿,未等康复就非要继续教我弹琴。那时他的腿只能平放在床上,腿上是缝线过后像条长蜈蚣一样的的伤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先生就是这样给我讲课。他给我带来的,是让人几乎热泪盈眶的感动,他传承古琴艺术的志心,也让我震撼。”
心探索:所以你甘心为古琴放弃“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生活?
行 者:是的。以前我的生活,几乎每天都在行走。不论流浪或游学,斗笠、背囊、尺八、书随身一带就走了。但古琴不一样,一方面它珍贵、体积大,不便携带;另一方面,四处行走不能每周坚持向老师学习。
年少时我总想游览天下,寻访高人。当以古人、前辈为师的阶段差不多经过。现在,我乐以自然为师、自心为师,所学之物,也由博、泛转为专精。当我决定以古琴作为终生志向时,就留在了江南。这是生活方式上的巨大改变,我第一次体会到古人说的“安身立命”。
心探索:能谈一下这种“安身立命”的感觉吗,与之前如何不同?
行 者:26岁前我四处流浪,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甚至生生死死。那时我还揣着开悟、用中国文化拯救世界的大梦。但现在我发现,路漫漫其修远,做一件事,是需要很大的耐心、毅力和智慧来完成的。
如今,我停留下来,钻研古琴。我开始做一些更真切的事,比如跟一个摄影师合作,策划拍摄一系列中国古琴大师和流派的影像。我每天练琴、读书,做饭、扫地,感觉就像行云钻进了平淡生活,却过得更加真切,也开始体味到张充和先生“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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